冉求:徘徊在退與不退之間
2015-08-16 23:37:43 作者:佚名 來源:中華民族文化網 瀏覽次數:0 網友評論 0 條
冉求,魯國人,比孔子小29歲,以擅長政事列于孔門“十哲”。
有一次,孔子讓幾個弟子談志向。子路說他可以治理“千乘之國”。冉求低調一點,說只想治理一個方圓六七十里或五六十里的地方,治理三年能讓老百姓過上富足的日子;不過
冉求,魯國人,比孔子小29歲,以擅長政事列于孔門“十哲”。
有一次,孔子讓幾個弟子談志向。子路說他可以治理“千乘之國”。冉求低調一點,說只想治理一個方圓六七十里或五六十里的地方,治理三年能讓老百姓過上富足的日子;不過禮樂教化方面,自己還不行,得依靠賢德君子。夫子認可冉求有這樣的才能,曾對人說,“千室之邑,百乘之家”,冉求可以去當總管。還說,以冉求的才藝,從政是綽綽有余。
夫子對冉求政事才能的贊賞,從他回答子路關于“成人”的一段話中,尤其昭然可見:
“若臧武仲之知,公綽之不欲,卞莊子之勇,冉求之藝,文之以禮樂,亦可以為成人矣。”
夫子這里舉了四個人,前三位都是魯國的前賢,他們分別有超出常人的智慧、道德(清心寡欲)和勇敢,只有冉求是當時活著的后輩;把他和三位前賢并列,可見夫子對冉求的“藝”(才能)是何等抬舉。夫子說,有這四個人卓異的優點,再加上禮樂的修養陶冶,就稱得上是“成人”(即完人)了。
盡管對冉求的才能如此肯定和贊賞,但夫子卻又認為,冉求只是“具臣”而已——
季子然問:“仲由、冉求可謂大臣與?”子曰:“吾以子為異之問,曾由與求之問。所謂大臣者,以道事君,不可則止。今由與求也,可謂具臣矣。”
與季氏同族的季子然問孔子,仲由(子路)和冉求是否稱得上是大臣?夫子說,所謂大臣,就是要用道義事奉君主,行不通就辭職不干;如今的仲由和冉求,可以說是具臣(即辦事干練的臣子)吧。很顯然,在夫子看來,“以道事君”是桿標尺,達不到它的,哪怕再有才能也稱不上大臣。這里且不論子路,單說冉求,他有哪些表現,讓夫子覺得他沒做到“以道事君”呢?從《論語》記錄來看,有如下幾件:
一件是,季氏(指季康子,以下同此)祭泰山,孔子知道后,責問時為季氏宰(季氏的行政總管)的冉求:“你難道不能阻止么?”冉求說“不能”。夫子很生氣。當時只有周天子和諸侯才有祭大山的資格,季氏作為卿大夫去祭泰山,分明就是“僭禮”;而身為季氏宰的冉求不加勸阻,這在夫子看來,也是有違禮制和道義的失職行為。
再一件是,季氏準備攻伐鄰近小國顓臾,冉求和子路去告知夫子,夫子聽說后便責備冉求,認為他作為季氏宰難辭其咎。冉求分辯說,他和子路本來也不贊成這件事,可顓臾近鄰季氏封邑,為防后患而攻取它似乎也有其道理。夫子聽后更生氣,指責冉求為貪得無厭找借口,又說了一通“謀動干戈于邦內”將招致禍害的道理。后來,季氏放棄了攻顓臾的圖謀,這可能跟冉求轉達了孔子的反對意見不無關系。
還有一件是,季氏“用田賦”,冉求也沒有勸諫、阻止。《論語》中有一則:“冉求曰:''非不說(悅)子之道,力不足也。''子曰:''力不足者,中道而廢。今女(汝)畫。''”很可能指的就是這件事。冉求說,我不是不喜歡夫子的道義,可是(要勸阻季氏)我的力量不夠。夫子說,力量不夠的,是半途而廢,而你現在卻是止步不前(意指冉求根本沒有對季氏進行勸諫)。對季氏“用田賦”,孔子持反對態度,他認為,按先王之制,“有軍旅之出則征之,無則已”(《國語·魯語》),即有戰事時才征收賦稅,無戰事則免征;而“用田賦”實行常年征收,這不僅是違制,而且還會增加民眾的負擔。所以,孔子對冉求未盡勸阻之責很不滿。然而,據《左傳》記述,季氏在推行“田賦”之前,曾委派冉求征詢夫子的意見,孔子答以“丘不識也”(我孔丘不懂這種事),求詢三次都是這樣;季氏心里很不痛快,讓冉求傳話給孔子:您是國老,期待您的高見好辦事,為何不明白地說個話呢?孔子還是沒搭理。但他在私底下對冉求說,君子要按禮制行事,事情應做得適當,賦斂須盡量微薄,若是貪婪無厭,就是推行田賦,也會覺得不夠的。還說,季氏既要恣意行事,為何還來問我呢?……孔子的這番話,冉求傳給季氏,但季氏聽不進去。沒過多久,魯國便實施了“田賦”制,時為魯哀公十二年,即公元前483年。
《論語》記載:“季氏富于周公,而求也為之聚斂而附益之。子曰:''非吾徒也,小子鳴鼓而攻之,可也!''”此事很可能就發生在推行“田賦”之后。孔子或認定,冉求作為季氏宰,這也等于是他在幫助季氏聚斂增財,因此怒而宣稱,冉求不是自己的門徒,還叫弟子們擂起鼓來,一起攻擊他。古代戰場上開戰先要擊鼓(所謂“一鼓作氣”),不過夫子這里說的“鳴鼓而攻之”,并不是要掄起拳頭或棍棒,對冉求進行“觸及皮肉”的教訓。王充的《論衡》對此有解釋:“攻者,責也,責讓之也。”可見,“鳴鼓而攻之”,就是擊鼓造聲勢,對冉求進行嚴厲斥責,這是文斗,有點像后來那種“現場批判會”。不知當時孔門的“小子”們,是否真的遵從師命,對年近半百的冉求“鳴鼓而攻之”——若有的話,想必會很好看——可惜《論語》又沒有記錄。不過,夫子沒有因為說了“非吾徒也”,而真的開除冉求的名籍,這一點倒是可以肯定。不然的話,冉求怎么可能還列名于孔門“十哲”呢?
《論語》有一則記述,孔子曾將冉求和子路作對比:“求也退,故進之;由也兼人,故退之。”這是說冉求生性退縮,因此要推他向前;子路膽子有兩個人大,所以得拽他一下。倘若是這樣的話,那么,冉求數次未對季氏進言勸諫,似乎跟他膽怯退縮的性格有關系了。然而,在《左傳》中,卻呈現出一個與此迥異的冉求——
魯哀公十一年(公元前484年)春,齊國進犯魯國,季氏問冉求怎么辦,冉求說,你們三位(季孫氏、叔孫氏和孟孫氏)中的兩位率軍抵御,一位留守在朝。結果叔孫氏和孟孫氏都不肯率兵出戰。冉求于是又對季氏說,那就只能由您親自率師,背城一戰了;還說,叔孫、孟孫兩家不愿出戰也很自然,因為執政大權都在季氏手里,季氏既然身負國政,齊人攻打魯國而不能作戰,便是您的恥辱,這就不配跟諸侯并列了。聽冉求這么一說,季氏覺得只能如此。于是,冉求受命率領左師,與齊軍激戰于郊外,在冉求的指揮下,魯軍作戰勇猛,齊軍倉皇潰逃,冉求再三請求追擊,季氏想見好就收,沒有允許。……事后,孔子聽說冉求用長矛攻破齊軍,也表示了贊賞。
從《左傳》的記述來看,冉求顯然不是那種怯懦退縮的人,在魯國面臨危難的時刻,他敢于對頂頭上司季氏直言無忌,甚至說出有“冒犯”意味的話(如“齊人伐魯而不能戰,子之恥也,大不列于諸侯矣。”)。而一旦身臨戰場,英勇善戰不遜于子路,也沒有臨陣退縮的表現。如此看來,按照孔子所謂“道”的期望,冉求或有所不足;但在事關國家安危,身當“執干戈以衛社稷”時,他是不畏怯,不退縮,敢進言,敢擔當的——這時候,他是一個“當仁不讓”的勇者。(伊人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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